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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月11日,元宵节,宜宾城区江北公园公交车站,朱明山驾驶车牌号为浙CVL623的北汽绅宝汽车冲入公交站台,致1死4伤。事发现场,绅宝汽车上的“实习”二字,表明了朱明山的新手身份,去年9月通过驾考,他的驾龄还不到半年。
朱家父子的老家龙川村在偏远的深山,朱明山是典型的“二代农民工”。初中没毕业,他前往温州投靠父母和姐姐,至今已十余年。买房娶妻、生了孩子之后,这两年,困扰朱明山的就只剩下最后一块心病了:买车。
原因很简单:堂兄们有车了,他为什么不能有?有车之后,可以带着父母风风光光地回老家过年。
于是,他借了4万块钱办完首付,又贷款6万多元买下新车。甚至在今年春节时,他载着一家人车从温州回四川宜宾,此时距离他拿驾照不到半年时间。
元宵节的这场车祸,让朱明山带父母衣锦还乡的梦就此中断,还将面临或超百万的赔偿。 【新闻背景】
◆衣锦还乡背后的虚荣和无奈
这是一则令人悲伤的新闻,而故事背后包含的东西却值得我们深思。
春节期间,每个回家的人都渴望“衣锦还乡”,但对不少人来说,想“有面子”却不容易。在他们“装腔”的背后,除了虚荣,更多的则是无奈。
在杭州一家网络公司任职的赵先生,月薪5000元,无房无车无女友。春节期间回到家乡兰州过年,怕父母担心他在杭州的工作,赵先生在回家时,只能强“装”收入非常可观。“其实在杭州这样的城市,每个月5000元的收入,只能勉强维持日常的生活。
在北京一家企业打工的小杨说,今年春节期间,他和远在深圳的哥哥商议一起回兰州过年。“自己在外打拼了一年,春节这样的节日,当然要回家团圆。为了不让在深圳的哥哥和在兰州的亲友看轻,我不得不为自己换了一身行头。”小杨说,自己在春节前,花费了5000多元买了一身名牌衣服,又花费4000元购买了一部智能手机。小杨无奈地告诉记者,“换这一身行头,让我几乎花光了一年的积蓄,但即便如此,也不能让亲友看不起,给自己的父母挽回面子。”
每个城市打工者都怀揣着“衣锦还乡"的梦。
在春节期间,一个《春节衣锦还乡装腔指南》的漫画视频火了。视频调侃了春节回家“衣服LOGO越大越有型”“手机铃声调成英文歌”“把旅行箱的国内标签换成国际标签”等“中国式装腔”的种种做法,以“装有权,装有钱,装成功人士,核心是物质”这样犀利的语言反映了相当一部分人的心态。
不过,有些人“装腔”,很多时候并非自身原因,而是来自家庭、社会的压力,这在从农村到城市工作、偶尔返回农村的这类人身上体现尤为明显。
◆父辈们的攀比加剧年轻人的虚荣心态
小时候我们都会把自己的父母当成自己的骄傲,多少年以后,当孩子们长大了,他们也再次成为了父母闲聊时的主要话题。
这种攀比,春节期间感触最深!
许多叫不出称谓甚至可以说是陌生的父母辈亲戚平时不见人影,一到过年就一股脑儿地冒出来对你“嘘寒问暖”,几乎每天都要回答“在哪里高就啊?”“工资多少啊?”“买房了没有啊?”“有车了吗?”,这几个问题百八十遍。
秦浩生先生在西宁市某事业单位上班。从小他就是大家眼中品学兼优的好孩子。大学毕业后,他摸爬滚打考进了一个事业单位,现在一切基本稳定了。刚上班时,邻居朋友们都夸他有出息。可是事业单位不比其他行业,几年下来,终究是那么一点死工资。一到逢年过节,亲戚们聊天时都会说我的孩子挣钱多,他的孩子已经升官了,谁的孩子已经出国留学了,把父母都接到国外享福了之类的。各种各样的花式“炮弹”接踵而来,逢年过节成了秦先生最头疼的一件事。“我觉得啊,现在这种攀比风气越来越严重,就好像自己永远输给了别人家的孩子一样。”
殊不知,做父母的说起别人孩子如何好的时候,做儿女的其实都很受伤,多多少少会感到自卑。
夏京的老家在安徽农村,2006年大学毕业后在北京一家国企工作,“一大家子都以我为荣,特别是父母亲,他们觉得我特别有出息,经常会在村里人面前表扬我,觉得我让他们很有面子。”然而父母这样的想法让夏京倍感压力,不管什么时候回家,不抽烟的他都要买上几包好烟,遇到村里人就会上前敬烟,“农村这种现象普遍存在,一时半会儿改不了。”(新闻来源:男子春节回家为面子买昂贵礼物 分期还款半年付清 )
◆新生代农民工“农村回不去,城市难融入”
回归到宋明山的故事,作为“农民工二代”,他身上保留着新生代农民的尴尬。
新生代农民工应是指80后、90后的外来务工者。他们借助于自己的学识、能力和体力快速成长,实现着与60后、70后农民工的世代交替,成为劳动力市场的主力军,也成为城市建设与发展的生力军。
他们保留了对城市和工厂、农村和土地的二元忠诚。他们长期在城乡之间奔波,正经历着“农村回不去,城市难融入”的两难尴尬境地。
正是城市的难融入,宋明山想从买车、买房、衣锦还乡中刷人生“存在感”。
可是,正如新闻报道中所说:朱明山没想到,如果这还乡的“富贵”是借来的,那么,一场车祸就足让这场还乡变得比“锦衣夜行”还要难堪,也还要承受更惨痛的代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