毛思敏(右)和同事进入监区准备为服刑人员进行注射
本报记者蒋京洲 文/图
职业暴露，是指因为职业关系而暴露在危险因素中，从而有可能损害健康或危及生命的一种情况。对于成都病犯监狱的医务民警们来说，他们虽然不可能出现在枪林弹雨的抓捕现场，但遭遇的任何一次职业暴露都可能带来致命性的后果。
成都病犯监狱是全国第一所设有艾滋病确诊实验室的监狱。监狱检验科主任许水良介绍说：“全省监狱系统经过艾滋病初筛的血样都会送到实验室进行确诊，可以说，全省监狱的艾滋病‘风险’都集中在我们这儿了。而经过初筛的血样，十有八九有艾滋病毒。”
作为全省监狱系统体系内医疗的最后一环，病犯监狱收治了全省的重病犯，患有梅毒、丙肝等传染性疾病的涉毒人员亦不在少数。“6·26”国际禁毒日来临之际，记者走近成都病犯监狱的一线医务民警，听他们讲述在监狱与医院双重环境下发生的故事。
夜深人静时 他想过出家
“晚上夜深人静了，就容易胡思乱想。我甚至想，要是真的感染了，我就去出家，清心寡欲嘛。”医技科兼检验科主任许水良告诉记者。
一个月前，许水良经历了一次职业暴露。正在实验室采血样时，因为吸头有点紧，他多用了些力，沾着血样的吸头就趁着这股劲儿，弹射到了他的眼睛。“粘膜损伤，二级暴露。”这是当时的伤情评估。“这是有可能感染的情况。”许水良告诉记者，走完职业暴露评估的一套流程后，感觉到事情真的发生了，才有点后怕。
按照有关规定，许水良本可以申请休息半年。然而，短暂休息后，他又回到了岗位上。“工作忙起来，就没时间胡思乱想了。”许水良说。
一次偶然的机会，许水良在和宣传部门的同事交流时，得知有一个微电影大赛。“当时就萌生了要写个微电影剧本的想法。”许水良说。剧本讲述了一名医务民警职业暴露后，受到了来自自己和周遭的压力。家人朋友的不理解，让主角无奈离家租房居住，最后无奈离开家里搬出去租房……“这些情节都是我当时承受的心理压力的具象化。”许水良回忆剧本创作过程时说。
一个月过去了，检查结果为阴性，这让他松了口气。但最终的结果还有待半年观察期结束后才能得出。
一次暴露经历 她瞒了6年
毛思敏是五监区的一名护士。每天两次巡查，给病人护理、注射，是她的工作日常。“作为男犯监狱的一名女护士，有时确实挺尴尬。”她说，2011年她刚来病犯监狱那会儿，有的服刑人员看见来的是年轻女护士，言语上有些轻挑。
而毛思敏的第一次职业暴露，也发生在那个时期。“那次是给一名服刑人员注射，拔出针头时他身体动了一下，结果针头就插到我食指上了。”毛思敏回忆说。
毛思敏告诉记者，那名服刑人员患有梅毒和丙肝。按照流程，应急处理后，必须要服用干扰剂和注射长效青霉素。“干扰剂吃下去后几个小时就会发烧，而长效青霉素必须要短时间大剂量进入人体，针筒有水管那么粗。”毛思敏说。
所幸，经过半年观察期，毛思敏没有感染上任何疾病。但是作为代价，除了经历一段时间的药物“折磨”外，她结婚生子的计划，也因此大大推后了。
如今，她依然活跃在监区医护一线。而她曾遭遇职业暴露这件事6年过去后，她依然瞒着父母。“父母嘛，总是担心儿女。我怕提起这个话题，他们会过多地担心。”毛思敏说。
治病的同时 她亦关注心理
“职业暴露这事儿，有时候真是防不胜防。”血液透析中心主任阳源对记者说。
几天前，为一名服刑人员透析时，服刑人员的血溅到了阳源的眼睛里。“当时我们都带了护目镜，但血滴就从护目镜下面和脸部的一个小缝隙里飞了进来，你说是不是防不胜防?”阳源说。
作为全国首个在监管区域内设立的血液透析中心，中心接收了来自全省各监狱需要透析的服刑人员，他们一方面因为病重需要透析，一方面因为刑重而无法保外就医。“两重之下，最易产生绝望。”阳源说。“我不透了，你们让我死了算了!”这是服刑人员李某第一天来到中心时说的话。李某因为制毒被判无期徒刑，又身患肾衰竭，入狱后多次表达求死意愿，常与服刑人员、管教民警发生冲突。
在阳源的劝导下，李某勉强同意透析。治疗过程中，李某的身体逐渐好转，心态也平和起来。在最近一次谈话中，李某跟阳源说想给家人打个电话。阳源觉得，“他还想不想死，我不知道。不过有了牵挂和期盼，可能就是想活了吧!”
通过治疗，许多服刑人员的身心状况都有改善。把血溅到阳源眼里的吴某，初入监狱时看见各种仪器就大叫“你们就拿我做活体实验”，经过一段时间开导，吴某的态度明显转变。
阳源的职业暴露发生后，阳源问吴某：“你到底有没有病?”吴某拍着胸脯非常诚恳地说，“阳主任你放心，我干净得很!”
经检查，吴某的各项指标为阴性。
◎记者手记
白衣天使与特殊园丁
“病犯监狱是一个特殊的执法环境。”监狱长何正德说，“我们既是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，也是诲人不倦的特殊园丁。”
在病犯监狱，医院与监狱、犯人和病人、警察和医生，都有着双重身份。因此，在严格管理的同时，监狱更要以人为本，维护服刑人员的生命权和健康权，同时，把教育管理和保障服务结合起来，通过管理、教育及医疗服务手段保障服刑人员的权益。